第640章 天尊：加冕吧，杜恩！
    天尊道场，下午深层。
    在未明白之地，有未明白的人。
    止境仙门的三位真君此刻远看着杜恩他们盘坐上蒲团，从外看起来是身体还在，意志远去，深入更深层，理论上来说不应该存在的更深层，于是不由蠢蠢欲动起来。
    因为现在若是出手，说不定能用至尊给予的手段，那本来用来缉拿或击杀未明真君的手段，把眼中的五个人给一起干掉！
    一念至此，就有些不可控。
    毕竟在刚刚他们看完了种种，除了麒麟神尊的往因不曾知晓，其他发生在道场深层的事情，都清清楚楚地见证到。
    杜恩真是太可怕了！
    并不是说被至尊们推动着那种火速蹿升的可怕，而是更加根本性的，他能够被选中，他完全有资格被选中，甚至于，正因为可以超越被选中所以才被选中……
    虽然是有些绕，但在见识到那集大成者完成中段的大道，杜恩在那里进行掌握的种种余韵扩散，就已经油然让他们这些仙门真君感到窒息，根本是已经抵达一种真君无法看清预测的境界！
    时代最强，至尊前夜……总之就是，绞尽脑汁搜刮到的种种修饰基本都能套上，就是这么一个让这些立场在于止境仙门，与落羽仙门存在敌对的真君，根本无法忽视，已经膨胀数万倍不止的极大威胁！
    所以，现在一看到有机可乘，就和九罗真君一样，他们立刻就蠢蠢欲动起来，而且，他们相信，跑掉的九罗真君一旦注意到自己引发的动作，也肯定会跑回来，再度尝试击杀杜恩这个道敌。
    可是，他们最终没有那么做。
    因为有个人提醒了他们一点。
    “看，仔细看，不要被无知蒙昧了眼睛。”
    未明真君，他/她此刻是激动万分的，因为看到种种未明正在变得明晰，看到了人间定主正在诞生之中，各种不明白正在迅速转变为明白，前方道路上的浓雾正在肉眼可见地变淡。
    正在正在正在……遥远彼方的止境至尊，眼中的茫然/路绝，此刻也正在消去。
    五大至尊里面，止境至尊的作为其实是最少的，止境仙门也一直显得比较被动跟进仙门争霸，除了跟有积怨的暮苍仙门打得比较狠之外，其他时候其实总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。
    原因很简单，止境至尊追寻着的前路，并不需要自己去做什么，伴随着时局演变，争霸持续，变数积累，无形中的劫数也在增加，各种不明白自然而然会自己浮现出答案。
    未明真君，就是如此不明白的集合，止境至尊因而会想消灭他，可也并不需要非得消灭他，只要他能够明白种种就行，如此一来，不明白的集合就会自发崩散。
    届时，她跟他/她，甚至于挂联上的道衍宗等等，都能看清自己的前路。
    作为仙门上层的真君，显然也会有因果命数上的强关联，所以，此刻就像是受到这一方面的影响，三位真君都看清了未明真君所指出来的一点现状。
    不在那里！
    杜恩五人看着坐在那里，只是意志远去的样子，可其实却已经不在那里，根本不在他们眼中的前方。
    他们就像是刚刚那些上古刻影一样，只是个真实无比的虚影，实际上早就透过前路离开，去到更深层，那真正的深之深！
    所以，就算这时候发出偷袭，也只是一种无用功罢了。
    未明真君让他们明白到这一点。
    一时间失望遗憾，忧虑忡忡，冲动滋生……
    “不要指望我再带你们跟过去，事实上我过不去那边，甚至于，杜恩刚刚其实已经发现到我们的存在，只是没功夫来搭理我们，总之就是，我们只能够在这里等着，等着人间定主的出世……怎么会？”
    未明真君依旧神秘莫测，话语透着一种高深模糊，但说到最后，也不知道他/她是看到了什么情况发展，竟然也露出哑然呆滞，继而深深皱眉，浮现更多疑惑，以至于前路的种种浓雾再度加重回去。
    如此情况，让另外三位真君只觉十分在意，可现在未明真君显然没有足够的余裕，能继续故弄玄虚地说那些高深莫测的话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黄昏。
    并不是如血般渗人的那种，也不是一闪而过的过渡，而是看着十分普普通通，只是通向安宁深夜的前置，一种静谧的傍晚。
    道场的时间段再度往前，来到刚刚设立驻足的时刻，还没有过来听从讲道的人，只是，让人看起来，它更像是讲道已经结束，种种终将逝去离开的那个时刻。
    杜恩他们出现在这边，孟长清他们有些惊喜，有些疑惑，有些相觑。
    这处更深层，应该是天尊道场的最底层，的确是有着莫大的玄妙，他们一来到这里，修行至今还有的各种困惑不解，即，那受限境界与才情而无法知悉明悟的种种，都迅速地一目了然，然后生出更多不解，再进一步明白明悟。
    难以想象的修炼圣地！
    接受度最多的孟长清，很清楚地知道，只要自己现在离开这边，脱离无因无果，堪称绝灵末法的此处，便能够在顷刻间无暇飞蹿到合体圆满，大道也能再跨步走出一个阶段。
    更不要说其他三人了，天骄寻道的困难简直就跟不存在的一样，位于这里的片刻，他们仿佛已经度过千百人世，无数见闻无数亲历无数选择，最终铸就出自己想要去做去选，纵使死也不悔的基石。
    不过，同样是受限于此地存在的“局限”，他们需要到外界才能完全表达出来这种获益好处。
    这样的惊喜过后，就是回过神来时的困惑疑惑。
    四周围那看着刚刚开始，又似已经结束的场景，着实让人有种矛盾别扭感，再仔细一看，道密呢？不死神药呢？麒麟神尊指出的前路呢？
    完全没有看到啊！
    于是他们面面相觑，因为情况显得有些出乎意料。
    杜恩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助益，显然，到了他的这种地步，便是此地也无法助推他向前，又或者，是他在拒绝着这种助推？
    目光回到他身上之时，同伴们都不由生出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念头。
    “走吧，向前走，路就在脚下。”
    其他人看不到前路，杜恩看得到，于是他向前走去。
    其他人跟上去，走着走着，其实也没有走出几步，因为他们出现在这最初始时的天尊道场，根本就只有那块被选定的空地而已。
    杜恩停了下来，四周寂寥空旷。
    唯有一朵永世不凋，坐落在那空地中心处，在夕阳黄昏里微微摇曳，在那里等着，像是等了很久很久。
    这就是不死神药？
    孟长清他们看到了，于是油然感生兴趣，各种道法连连施展，却根本看不到什么虚实，更加佐证这朵的特异玄殊。
    然而杜恩没有上前，驻足着就是等待。
    不凋的在等，平静的人在等。
    真君们虽然不明所以，但也没有催促什么，同样默默在等。
    他们都等得下去。
    真的是这样子吗？
    没有谁能做出绝对的肯定。
    但至少，在下一刻，已经等来变化。
    唉。
    有人在这上古之初发出轻轻的叹息，并不朝向未来，只是看着过去，那太古的种种已经消逝，堕落的神明终究沉寂，让今人生出感慨，发出着叹息。
    一个盘坐的身影出现在后来者们的眼中，其背对着众生，天地都在簇拥，高渺遥远，近在眼前，如自然化身，是道理昭彰……道祖天尊！
    所谓的才情，这种无形的束缚，说到底也不过是后来才有的，现在，他们在真正的道源照耀之下，如此后铸的堤坝便不知不觉发生崩塌，几人仿佛当场就已经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视野，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天地与境界！
    那正是，所谓的仙！
    “你是，九玄神皇？”
    杜恩这么开口进行询问，平静直白，戳破了幻觉，让孟长清他们猛地回过神来，于跌落感里更是惊愕万分。
    因为眼前这背影无论如何看，都是那惊才绝艳的道祖，天地共尊的开路人，怎么就是“手下败将”九玄神皇？
    ——在现在的修史里面，太古年间的天地共主九玄神皇，就是妥妥的丑角，什么乖僻暴虐，傲慢无度，不晓正法，沉溺享乐等等末代皇帝形容词直往上套，并延伸出诸多相关的神话故事，而每一个里面，这位神皇必定被打被踩被贬低的那一个！
    尤其是道祖天尊“击败”九玄神皇的这出戏，更是有着无数个版本，在还有一些脸面尊严，到完全是小丑的尺度区间，任由各路史家小说家畅想秉笔。
    那么，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。
    道祖天尊其实就是九玄神皇？
    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，具备着前所未有的伟力，足以帮人完善那修仙之路，并第一个走通走到尽头，止扼旧时代，传播新时代，然后功成身退，离开凡尘的视野，可却没有实证成仙飞升……如果是九玄神皇，一切都很容易解释得通。
    祂早就注意到修仙路的发展，祂早就扼腕叹息着同胞们的堕落，祂早就在寻求着真正正轨的未来，也可能只是当初刑天的一斧子砍醒了祂，总之就是……
    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    背影传出自己的话语，那是道的声音。
    九玄神皇，的确是道的一种表现，毕竟最大的神明，所代表的自然是总括全部的道理。
    但与此同时，祂也可以是人，是开路者，是道祖天尊。
    道为一体，却有多面。
    永远的不凋，让人不死的神药，祂侧着视线看着它，伸手将之拔起来，然后站了起来。
    孟长清他们下意识警惕万分。
    如果是道祖天尊，必然不会这样。
    但若是九玄神皇，便只会这样子。
    为何隐瞒？为何演戏？为何藏密？
    揣测，怀疑，不信任……自认为知道越多的人，在一切的最基础点被推翻之后，便会油然怀疑得更多更深，成见的大山心防几乎是在瞬间就已经筑起来！
    与这些相对应相映照的，是平静的杜恩，他与这处安宁长夜前的静谧黄昏，着实是无比适配，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神皇道祖转过身来。
    有容颜，无容颜，混混蒙蒙，清晰无比……这些，通通不重要！
    说到底，其实有一个问题十分关键，那就是，朽林至尊怎么就会确定这次探索，在杜恩取得不死神药如此道密之后，就能让自己顺利去掉这颗卡位阻道的石头？
    答案此刻正在揭晓！
    “道理的意志，九玄的神明，天人的感应。”
    “我是曾经的皇者，在此只为等待继位者的到来，备受期望的那等人物，是开拓未来所必要的一环。”
    所以，曾经天地的命主，向着人间现在的定准，伸出了自己的手，手上捏着宇宙的馈赠，永远的不凋，不死长生的神药。
    如果接过那，便是领受天命，天人感应相接，从此继位称皇！
    杜恩默默看着，朽林至尊的意志开始蠢蠢欲动，在背后悄然推动着，正是那三股方向完全确定的至尊意志里最后那一股！
    没错，只要他选择继位，天尊道密自然全数倾注，道场不再有存在的必要，自然而然不会再阻碍她的道途，这就是问题的答案！
    可是……
    “开无蕊，注定是没有未来的。”
    杜恩凝视着不凋，它是天地最大的奇迹，可正因为如此，理所当然不存在繁衍分枝的可能，亦只是一朵无蕊的朵而已。
    所以。
    他不会去选它。
    杜恩，拒绝了！
    神皇对此微怔，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。
    毕竟都已经选择承继原典，接受道果……
    “接受原典道果，只是因为我会做到麒麟所期愿的事情，而且更加地圆满，但，这可不代表我就要走上这条皇者的道路。”
    平静的眼眸里面，藏着烈烈璀璨的火光。
    神皇道祖定睛去看，于是明白到了一点。
    过犹不及啊！
    中皇在加入朱君之后，已经明显出现过度，没想到会是这方面出了纰漏！
    罢了，那就再等等！
    如此一来，天尊道场将暂时不会失去存在的意义，朽林至尊的谋图也就将因此而失败……
    称霸天地万年，早已人间至究的至尊，已经是等得太久太久了，如何还愿意再陪其他人继续等等？
    就算是天尊，是道祖，是神皇，都不行！
    于是，那股意志当即不再隐藏，猛然席卷而来，冲破中间一切阻碍，如同天地开辟，就要逼杜恩替杜恩做出选择，就像是此前至尊们种种有形无形的催促逼迫一样，他们看起来纵容种种变数，实际上却根本没有纵容，所谓的纵容，只是一种镜水月的表相而已！
    同时，神皇道祖也理应乐见其成……
    至尊的意志，在无声息之中消失消亡。
    神皇道祖选择介入。
    祂普通地立足在这里，便显示出让人惊愕，超越了人间至究的伟力。
    “通过修仙，人们终于得以走上通天大道，这么说的话，那么，我就是那个天。”
    天道！
    神皇九玄，其实就是这一天地道理的汇总体！
    所以，到底是受限于人间宇宙之中，不得超脱的所谓人间至究，在祂的面前，依旧是渺小的，实在太渺小了！
    “我在此等你，我在那等你，使你终将加冕，与我一般，再超越我……”
    留下这样的话语，五人只一阵恍惚，已经退回道场深层。
    (本章完)